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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财经周刊:硅谷就是这样

  “硅谷的另一个悖论:大公司会有专利,但是它们和好想法无关。”

  文|CBN记者 杨樱 徐涛 实习记者 娄晓晶

  如果事情真如Prith Banerjee 6月份说的那样,惠普看起来就不太像一个迷茫的大公司。

  Prith Banerjee是惠普实验室高级副总裁,他所在的这个部门近年转变剧烈:原来数百个实验项目现在归成23个,由8个项目组负责,他们又被分成打印、移动终端用户体验和智能架构三大类。这一切是为了实现3个S:Security(信息安全)、Smart(海量数据处理)和Seamless Experiences(从PC工作环境到个人移动终端的无缝对接)。

  在惠普工作了14年的Prith Banerjee在说到大公司在硅谷扮演的角色时,说这里有斯坦福和伯克利大学,所以可以更好地捕捉新技术;同时它们也会扮演孵化器的角色和创业公司一起更好满足客户需求。

  一切听起来都很不错,只是两个半月后他的老板就把PC业务终止了。业务调整后的惠普直接面对消费市场的产品理论上就剩下打印机和墨水两种,Prith Banerjee蓝图中所谓的无缝对接和移动终端用户体验都不复存在。但他甚至算不上什么悲情角色─根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在惠普向全世界宣布放弃WebOS的前几个小时,惠普全球执行副总裁Todd Bradley和WebOS开发元老、前Plam CEO Jon Rubinstein才刚刚接到通知,这个时间节点不会比我们知道的早多少。

  这就是大公司成熟管理所带来的力量。各种累积的能量让它们总是能极其果断地推行一系列事情,包括控制现金的流向,研发的方向和各种人才的去留。惠普可以在宣布用103亿美元收购英国第二大软件商Autonomy之后,瞬间变成一家B2B公司,竞争对手也随之变成了IBM和甲骨文。

  惠普曾经书写了口袋式计算器、便携式电脑和喷墨打印机的创新历史。今年2月Todd Bradley 在 Palm Pre3、Veer、TouchPad 三台新设备背景前,还喊出了Think beyond。我们以为那真的是惠普大变革的开端,用 WebOS 把所有的设备相连,形成一个全平台的整合方案─但这些让人兴奋的好主意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家大公司而已。

  好主意是硅谷的灵魂,也是创新的起点。并且,好主意往往来自于并不那么起眼的公司。

  在遇到Biztech创始人Edith Yeung的那个下午,她决定带我们在旧金山随便转转,第一个步骤是先在iPhone上预约一辆离她10分钟步行路程之内的车。简单按了几下之后,预约成功,取车地点在附近China Basin地下车库。接着她的手机上就跳出一张地图,显示了所在位置到车库之间的路线,并且告诉我们那辆车……名叫Bowie。

  提供这个神奇服务的公司名叫Zipcar,它把智能手机变成了一个租车预约终端,同时还是把车钥匙─当然,具体开走哪辆车视你的需求和当时情况而定。通过一个App,你就能像Edith那样完成整套的租车程序,平均每小时耗费10美元(美国普通租车服务每天30至80美元不等),且这个价格还包括了燃油和保险。如果你超过了原本预约的时间,你还是可以通过App续租,但如果你想偷走一辆车, Zipcar会在终端锁定这辆车,它就无法发动了。

  Zipcar成立于10年前,在美国租车行业的激烈竞争下生意一直很惨淡,直到两年前利用智能手机平台迅速崛起。现在,Zipcar在美国、加拿大和英国的55座城市和225个大学校区都有密集的网络,有40万人在使用这个服务。在旧金山这样布满小街巷的地方,你甚至可以不用买车,需要的时候就打开iPhone租上一辆。至少,Edith就是这么做的,她还因为讨厌永远在找停车位卖掉了自己原来那辆。

  Bowie是一辆宝马,它旁边的墙上贴着“Zipcars”字样的绿色小牌。如果你左顾右盼依然看不到这样的牌子,可以按一下iPhone App上的喇叭按钮,预定的车会“滴滴”提示它在哪儿。Zipcar有趣的地方在于,每一辆车都有一个名字。这样当你把一辆叫Bowie的车开走的时候,感觉多少有点像置身皮克斯拍的那部《汽车总动员》。

  其实硅谷依然有比Zipcar更加新锐的租车公司,它叫Getaround。从技术上来说,Getaround与Zipcar类似,都是通过智能手机让用户无需交换钥匙,直接用App解锁;但Getaround的特殊之处在于它并不真正拥有任何一辆车,它只是管理它们。

  这又是一个众包(crowd sourcing)的例子。Getaround创始人Sam Zaid的想法简单又大胆:“美国有2.5亿私家车,但是这些车平均每天有22小时是闲置的。我们可以通过更好的计划帮助人们共享资源,改善环境。”只要你接受Getaround的想法,只需要简单注册,再在车上装一个叫Carkit的东西,就成了Getaround的一分子。从今年5月服务上线以来,这家公司已经发展了1600辆汽车,是Zipcar的20%。

  但创业公司─比如Getaround─常常有自己的难题。它们基本上是在烧钱而不是赚钱,因而经常顾此失彼,只能挑最重要的问题去解决;如果一开始执行的只是一个“看起来很美好”的主意,其间还不得不面临各种转型;最根本的还是,他们永远缺人。

  这些问题中的大部分也会出现在大公司的新项目研发中(现在你知道Prith Banerjee 或者Jon Rubinstein在惠普的处境了吧),一旦无法容忍研发带来的低效,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变成产品”的焦虑,大公司就有可能遏制种种创新。

  你也许听过乔布斯和比尔·盖茨那个“有钱邻居”的真实笑话。

  1983年,微软出乎意料地发布了Windows操作系统,它有和Mac机几乎一模一样的图形操作界面。乔布斯愤怒地朝比尔·盖茨要一个解释:“你这是赤裸裸的抄袭!”而盖茨只是看着他,然后用一贯的语速说:“好吧,史蒂夫,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个方式看看。这就像我们都有个叫施乐的有钱邻居,我闯进他家去偷电视,但是发现你已经拿走了。”

  图形操作界面(GUI)听起来是个陌生的名词,换个说法吧:在你的操作系统上有一个叫做桌面的东西,回收站就是一个垃圾桶的模样,而输入指令的时候计算机会跳出对话框问你“是”还是“否”,最根本的是有“窗口”这样一个界面,你不必输入复杂抽象的指令代码,一切所见即所得。

  苹果和微软理应感谢施乐帕罗奥图研发中心(PARC),它不但是图形操作界面的发明者,还是个人电脑的先驱。如果乔布斯没有带着一干人等绕着施乐名为Alto的电脑转了一个半小时,苹果不会是现在这个苹果。但最终推出苹果自己图形操作界面的Bill Atkinson(他同时也是Lisa电脑与Mac软件之父)否认这是抄袭:“我们没有看到真正应用这个界面的电脑Star。Lisa有许多自己的创新,比如下拉式菜单。”

  Bill Atkinson的研发伙伴Larry Tesler就要淡定一些:“我们有点像让一群设计师隔着毛玻璃看一辆概念车,他们看不清细节,但有一个讨论基点,然后再各自发挥创意,做出自己的车。”值得一提的是,Larry Tesler是从施乐跳槽过来的苹果员工,他遵守了施乐离职的规定:不讨论任何技术。他做的只是在苹果员工偏离讨论方向的时候,尝试将它纠正。

  图形操作界面后来让苹果在Macintosh上大获成功。Lisa当时还是针对办公室人群,而Macintosh的目标客户则是14岁的男孩,这意味着操作界面更加简单直观。至于施乐,他们发现自己投注如此之高的成本开发Alto和Stat个人电脑,但被层出不穷的苹果、康柏打败了,前者往往要一万美元,后者往往只需几百美元,因为受制于零件合约和制作模式,施乐根本无法降低Alto的制作成本。

  更重要的是,1980年前后,施乐正忙着为捍卫自己在复印机市场的地位与日本公司展开保卫战,PARC的研发虽然很让人兴奋,但公司本身获益的技术仅仅局限于激光打印机技术而已,无意照顾PARC的好主意们。于是施乐PARC的人才纷纷外流─Larry Tesler就在这个时候加入了苹果。

  微软也应用了图形操作界面,只不过它有另一个故事。

  1980年,IBM开发出第一台个人电脑,需要为之配备操作系统,他们找上比尔·盖茨,而后者找到一家叫做Seattle Computer Products的公司开发了后来改名为MS-DOS的系统,在应用到IBM兼容机的时候,用了另一个名字:PC-DOS。

  然而当时IBM90%的利润来自于大型机,这家公司的思维正如老沃森(Thomas J.Watson)的那个定位:“我们永远是一家为商业机构做信息处理的公司。”在老沃森看来,计算机这种“以真空管和电子零配件装成的庞然大物,丑陋又难看,而且由很多嘎吱作响的机械构成,听起来像“满满一屋子人在织布”,他断言“全世界大约只需要5部计算机”。

  IBM就这样错失了DOS应用,它始终任由微软发展,直至Windows 95推出,微软跃上领导品牌之位,让桌面操作系统和鼠标成为个人电脑的普遍特征(顺便说一句,鼠标也是施乐PARC的发明)。

  硅谷有无数这样的故事。你还记得那篇《极客眼中的世界》吧?那些主意都和大公司无关,它们是各式各样发掘新市场的能力,有的来自于不满,有的来自于纯粹的好奇心。如果纵观60年前的计算机革命、40年前的微处理器技术和20年前的互联网技术,你会发现科技已经改变了硅谷的生产状态,互联网和低价硬件让软件的开发成了新一轮的好主意的土壤。这意味着更多更参差多态的想法不断地演化成创业公司,继而变成产品和服务。

  那么大公司呢?现在我们看到一个只有打印机的惠普了,当然,它们还在标榜云服务,但你知道惠普在这一点上从来不是强者。在被问到如何让技术与市场结合,像iPad那样发掘一个无中生有的市场时,Prith Banerjee看上去有点激动:“噢,你不能只看iPad。你不能否认惠普还是世界上在打印领域最伟大的公司。”

  就连我们都想问─如果未来不再需要打印这回事了,惠普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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