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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上市传统 谷歌创始人"清洗"华尔街

  【IT168资讯】“谷歌不是一家遵守常规的公司。我们也不打算做那样一家公司。”2004年4月的一天,谷歌股票公开上市前,拉里·佩奇在致投资人的一封公开信中这样说。

  “这封信让华尔街不少人感到困惑。从华尔街的角度来看,这封信就像是伸出中指的无礼挑衅。”作家约翰·巴特尔这样评价。

  “人类本性堕落的大阴沟”

  美国第三届总统托马斯·杰斐逊曾经把华尔街所在的纽约市,比作“人类本性堕落的大阴沟”。

  《伟大的博弈——华尔街金融帝国的崛起》作者约翰·S·戈登这样描写:“对美国的其他地方而言,纽约通常是邪恶与危险的象征。而对于纽约人来说,这个国家的其他地方充斥着自命不凡的卫道士,并且,最要命的是,他们都装模做样,非常无聊。”

  不过,在硅谷的拉里和谢尔盖看来,纽约华尔街的游戏规则才无聊呢,而且腐朽,所以他们起初不想公开上市。他们说:“上市后将导致公司为短期利益着想,采用谨慎的战略。”谢尔盖说:“对世界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大问题。我认为我们现在正享受这段时间,我们很自由,有尽可能大的冲劲。”

  

颠覆上市传统 谷歌创始人

  公司CEO施密特在听取他们的建议后,在2001年的一次公开采访时表示,他们在内部确实讨论过上市问题,但是,“我们现在很赚钱,我们没有必要公开发售股票”。

  而且,谷歌利用其不上市的隐秘性作为竞争的有力武器。“私营公司的好处之一就是能够按照上市公司很难做到的方式行事。”施密特这样说。

  此后三年,谷歌多次被媒体追问其上市计划,它给予了一系列 非正面回答。在一次会议上,谢尔盖半开玩笑地说谷歌不会上市,因为填写那些财务报表太繁琐,令人头大。

  但在各种利益的推动下,谷歌股票公开上市势在必行。

  私下里,谷歌开始就上市问题,与一些投资银行进行了接触,在接触过程中,拉里和谢尔盖对华尔街的游戏规则非常厌恶。

  华尔街的一些承销商出于风险规避以及自身利益的考虑,往往在IPO(首次公开招股)定价程序中隐瞒其所掌握的有效信息,有意压低股票价格,低估企业的价值。这样股票好卖不说,还能够让他们服务的客户从股票交易首日的价格飙升中获利。就是说,其间充斥了利益输送问题。

  19世纪的诗人奥利佛·温德尔·霍姆斯曾抱怨说,华尔街所在的纽约是“舔食美国商业和金融蛋糕上奶油的舌头”。

  到了21世纪,情况仍没有改变。华尔街大佬控制了IPO的全过程,他们为股票设定了初始价,确定每位投资者所能分到的股票额度,同时为他们提供的服务收取高额费用。“股票被低于发行价的价格卖给银行家和他们的朋友们,在公司成功上市后的短时间内,他们会在交易的过程中将股票价格炒高。同时银行家们还要确保绝大多数的潜在投资者在先前没有办法得到股票。这样股票的需求量和投资者的购买意愿都会双双增长。”Bernard Girard在《谷歌之道》中这样点评了华尔街那套被人诟病的IPO模式。

  不想成为这个“腐败发臭”体系的一部分的拉里和谢尔盖决定按照自己的游戏规则,来玩这场游戏。首先,他们认为高额的服务费是一种典型的华尔街专制行为,对此他们十分反感。他们决定,谷歌将只为华尔街支付比平时通行的价格低一半多的服务费用,如果哪家经纪公司对此不满,他们可以选择不参与这笔交易。

  接着,拉里和谢尔盖提出采用与华尔街通用上市模式不同的一种方法,而这掀起了轩然大波,有美国媒体称之为“对华尔街的清洗”。

  荷兰式鲜花拍卖法

  “华尔街的投资银行被看作了一个工具,而不是合作伙伴。”一位金融专业人士这样评价来到华尔街的谷歌小子。

  谷歌派人召集了十多家投资银行,并要求他们在24小时内签署保密协议。随后,谷歌给这些投资银行发了一份详细的调查问卷,像考官一样询问这些投资银行的承销历史,譬如会问到这些投行所承销股票的市场表现如何,以及它们是如何承销这些股票的。谷歌还向他们征求IPO时机和定价意见。

  谷歌让这些投行回答了一堆问题,但它自己却三缄其口,不肯提供任何财务数据。

  因此,投资银行只得依据从其他互联网公司身上推导出来的假设数据,以及他们自己对谷歌业务的估计,对其价值进行预测。一位参与这项工作的投资银行人士称:“那是一次难以置信的辩论。”

  在华尔街人士看来,这是一次羞辱,是自以为奇货可居的谷歌小子的傲慢展示。

  后来,施密特的一段访谈证实了这种“傲慢”:“我们管理谷歌的方式很适合这家公司。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方式,那就别参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愿的,我们没有强迫你来,不是吗?”

  《华尔街日报》评论:“谷歌是一家罕见的初创公司,它掌握了如此大的权力,以致于它可以坚持按自己的路线完成IPO过程。它与众不同的公司文化和控制欲,重塑了一直沉寂的投资银行体系,造成了该公司与投资银行的紧张关系。”

  但谷歌为IPO支付近1亿美元的融资服务费用,像一根吊在投资银行面前的胡萝卜。它们在牢骚中,填完了问卷,期待谷歌的青睐。

  随后,谷歌根据问卷结果,筛选出一些有实力的投资银行面谈,包括高盛、摩根士丹利、花旗、摩根大通和雷曼兄弟。谷歌的首席财务官和法律总顾问又对他们进行了一番事无巨细的盘问。

  谷歌继续保持着密不透风和把持一切的态度,它提醒这些华尔街大佬不要等消息。一位投行人士恼怒地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事,一点交流都没有。”

  华尔街大佬一番焦急等待后,谷歌终于给出了答案: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和摩根士丹利被选中担当其IPO的联系牵头行。

  其他辛苦一番而落选的华尔街大佬开始释放出对谷歌的怨言。谷歌充耳不闻,它随后推出的上市游戏规则,更是冲击了华尔街的利益底线,让华尔街人士恼怒万分。

  谷歌决定采用荷兰式鲜花拍卖法,一种在华尔街很少采用的模式,这种拍卖法的基本原则是出价最高者得标。

  简单来说,采用荷兰式鲜花拍卖法,更多的小投资者就有机会购买该公司的股票。这种方法很受拉里和谢尔盖喜欢,因为这样可以摆脱大机构的束缚,把长期以来低买高卖、从中渔利的投资银行贬成了从事机械劳动的点票机。他们偏爱这种由大众智慧定价的模式,青睐机构投资者之外的散户也与其把控公司未来发展走向的心理有关。

  时任甲骨文董事长杰夫称赞谷歌这种方式开创了股票上市史上的先河:“我们也曾经想过很长时间,如果要上市的话,我们也要通过拍卖方式。不过这需要像谷歌这样具有强势品牌实力的企业才能做到。现在我们有了一个试验案例了。”

  “总体来讲,拉里和谢尔盖不像我那样重视传统智慧。”施密特说,“不管传统智慧是什么,他们都对之持怀疑态度。他们认为,如果我们的股票要上市,那么应该采取一种有效的方式,来解决这个过程中存在的不合理现象。”

  而哲学家黑格尔说过:“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在华尔街人士看来,原来通用的IPO方式在华尔街流行了上百年,这才合理,且不说,这种方式给华尔街大佬带去了滚滚财源。从谷歌身上赚不着钱倒也罢了,可是,谷歌却要打碎他们习以为常的金饭碗,“是可忍,孰不可忍”。

  反对谷歌的风云在华尔街凝聚,并扩散开去。

  从小红帽到狼外婆

  “我们当了4个月的IPO足球,被各方踢来踢去。”施密特曾这样回忆谷歌辛酸的上市历程。

  但华尔街人士认为这是谷歌自找的,一位退出谷歌上市业务的基金管理人士说:“谷歌起劲地抨击华尔街的广大成员,这显然伤害了他们。”

  2004年4月,拉里的那封致投资人的公开信尤其让华尔街人士恼火,信中警告华尔街以及那些不认同他们公司理念的投资者躲到一边儿去。

  谷歌早期投资者——红杉资本的莫里茨,在看到这封信的片段后,苦劝拉里和谢尔盖含蓄一些。最后,他们总算做出让步,允许莫里茨修改一下,但在这封信公开前的那天晚上,莫里茨才拿到信的副本。时间已经不多,莫里茨连夜改写,锉平一些尖锐部分,让口气变得理智些,但其中的主体意思,他无权改变。

  拉里在信中表示,他们不会像大多数的上市公司那样提供财务季度报表,称如果管理团队的注意力都放到一系列短期的目标上,就会像一个想减肥的人每半小时就称一次体重那样毫无意义。

  拉里还称,他们准备采用一种双重股票结构。一般惯例是同股同酬同等权利,每股都有一份投票权。但谷歌采用A、B两型的模式,A型股票卖给公众,B型股票由“自己人”持有,B型股票的投票权是A型的10倍。这种结构能够让拥有将近33%的B股股权的谷歌创始人牢牢地控制公司的命运。拉里承认:“新投资者对于本公司战略决策的影响,将大大小于他们在其他上市公司所拥有的影响。”其潜台词是买我的股票,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晴天摇动清江底,晚日浮沉急浪中。”公开信发布后,谷歌遭到了华尔街潮涌般的批评。

  第一美国科技基金的投资主管巴里·兰德尔称谷歌的言论“显得有些狂妄自大”。他说:“任何上市公司都得接受同样的管理,这种偏激的言论只会有损于谷歌的未来市场发展。”

  “赋予一小撮投资者超级投票权利从根本上说是不公平的。”美国机构投资者委员会高管安·雅格表示,“那几乎是非美国式的。”

  “现实远没有神秘主义更加令人激动,谷歌公共关系部门也正是利用这一点以维护公司的声望。但所有的虚张声势都不会持续太久,时间会检验一切。谷歌可以声称自己不是一家传统的公司,但网景等许多其它曾经昙花一现的热门公司,也可以认为他们曾经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企业模式的窠臼。”市场分析人士Charles Cooper撰文抨击。

  纽约对冲基金Circle T Partners的负责人Seth Tobias说:“在这场IPO中,我们很可能会离场观望。”他表示,谷歌上市后的交易可能和公司实施的拍卖过程一样令人迷惑,这可能导致其股价走低。

  美林公司在没有任何公开解释的情况下宣布退出谷歌IPO项目,并要求其个人及机构客户对该股票持谨慎态度。这在华尔街形成了连锁反应。

  一家投资银行的金融顾问称,公司通知他去警告散户离谷歌远远的,因为整个事情是个大“烂摊子”。

  “这种反应部分是由于华尔街的愤怒,因为我们在按自己的方式运行,而不是他们的游戏规则。”一位谷歌高管回应。

  谷歌的一位高管还嘴硬地说:“重要的是新闻界怎样看你,而不是华尔街怎样看你。”

  可令谷歌没想到的是,媒体也迅速掉转枪口,将火力对准了了谷歌。“我不想批评谷歌的动机。”《企业图书馆》主编内尔·米诺表示,“但我永远不会去买或者推荐没有投票权,或是投票权受限制的股票。”

  《买入谷歌股票要三思而行》、《谷歌首次公开发行股票?不,谢谢》、《谷歌首次公开发行股票:没感到幸运》、《谷歌这个股票:投资者需当心》等这样一系列标题醒目的文章刊发在纽约的报刊上,并在全国范围内蔓延。

  接受《商业周刊》采访的大多数机构投资者称,对购买谷歌股票并没有太大的热情。

  《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对谷歌上市计划充斥着抨击的字眼,如“重返上世纪90年代后期的虚假繁荣”、“过多的网络公司泡沫”、“异常高的溢价”、“更多地基于操作因素,而不是公司基本面”。也就是说,谷歌迅速从媒体笔下清新的小红帽演化成“居心叵测的狼外婆”,有人称其中闪现着华尔街势力操控舆论的影子。

  施密特回忆说:“在首次公司发行股票前的4个月里,我们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最糟糕的新闻报道。”谷歌满心委屈,正所谓“万里归船弄长笛,此心吾与白鸥盟”。

  各种打击纷至沓来,谷歌内部曾探讨是否将IPO推迟到秋天。“我们进行了简短的讨论,衡量了推迟它的好处和坏处。”红杉资本的莫里茨回忆,“我们认真考虑的问题是,假若我们推迟到10月,那时的形势是否会有所好转。而我们最后的决定是,继续这个进程,迅速搞定它,然后集中精力进行重要的日常经营业务。我想这是个正确的选择。否则,我们还要进行3个月的死亡行军,而这是对公司的一个重大牵制。”

  被上市事宜折磨得快崩溃了的拉里和谢尔盖,认为长痛不如短痛,他们一天也不想延迟。

  为了提升人们对谷歌股票上市的信心,在莫里茨的建议下,谷歌将IPO的价格范围降低到85~95美元每股,这可以看做是向华尔街资本势力某种程度的妥协。这样一来,人们在交易首日就可能会看到股票价格大幅上升,投资者们也会对谷歌很满意。同时,莫里茨也表示红杉资本会继续持有他们原本打算出售的谷歌股票,这也增强了人们的信心。

  大戏没有被导演好

  “谷歌的上市过程是一场没有导演好的大戏。”《华尔街日报》这样评价。

  “画眉深浅入时无?”答案很快揭晓。2004年8月19日,谷歌股票正式公开上市交易。

  然而,谷歌股票在正式开盘前出现了罕见的交易错误。交易屏幕一度显示谷歌的股票在135至140美元间进行交易,远远超过85美元的发行价。纳斯达克的女发言人西尔维亚·达维后来透露:“一家券商提供了错误的数据”。

  修正错误后,股市开盘。

  谷歌挂牌交易后股价立刻高开15美元,以100.01美元开盘。开盘几分钟内,股价曾经跌至97.48美元,但不久股价开始反弹并始终维持在100美元之上,最后以100.3美元收盘,较85美元的发行价高出15.3美元,涨幅18.04%。

  这个数字让华尔街和谷歌都松了一口气,这是双方期望值中间的一个价格,双方都保持了颜面。

  走出交易大厅,侧身进了旅行车的拉里·佩奇掏出手机,大喊:“我要给我妈妈打电话。”随同的几位谷歌高管拿出手机,也纷纷嚷着“我要给我妈妈打电话”。

  随后,谷歌为成功上市举办了庆祝会。庆祝会上,两位女服务员花枝乱颤地引发了一场慌乱,她们大呼小叫地找纸巾和清洁剂。原来红光满面的拉里坐上了一块奶油蛋糕,而且他还做得笔直。

  “这种事经常会发生。”施密特耸耸肩,对着《CQ》杂志的记者自我解嘲,“我们还见过比这更糟糕的呢!”(作者姜洪军,本文摘自《谷歌风云》一书,科学出版社出版)

  作者手记

  防范鼠疫般偏执的背后

  “谷歌的两位创始人就像防范鼠疫一样,尽量避免那些在他们看来可能影响公司向正确方向发展的因素。”作家丹尼尔·伊克比亚在《谷歌是如何控制世界的》中曾这样评价。

  而市场分析师马丁·马汉尼表示:“任何一家私营公司上市后,它就得接受更多的监督管理,因此它也就必须改变自己以前的企业行为。”

  起初,拉里和谢尔盖对谷歌公司上市这件事持抵触情绪有三个原因:

  首先是来自他们内心深处对资本势力的恐惧,害怕其左右公司的走向,使他们失去对公司未来发展方向的把控。

  其次,许多公司没上市前,充满了激情与活力,上市后,员工因一夜暴富而迷失自我,失去了工作动力和创新欲望。时任甲骨文董事长的杰夫·亨里称,谷歌一旦上市,很可能要变得“肥胖、聋哑、懒惰”:“企业赚了很多钱,每个人都被养得肥肥的,凡事懒得过问,一副乐呵呵满足的样子。”拉里和谢尔盖担心的就是这一幕在谷歌上演。

  最后一点,公司上市后,他们就成了公众人物,他们担心自己的生活方式会因媒体曝光而改变,失去很多自由,其家人也可能面临着被觊觎的危险。

  但是有多种力量在推动谷歌走上IPO之路:

  谷歌在创业初期已经接受了红杉和KPCB的风险投资,就是说谷歌已经走上了上市之路,因为风险资本需要通过上市来获利退出。而且在谷歌创业早期,为了节省资金,拉里和谢尔盖给员工开出了两种薪酬模式,一种是股票期权加较低的薪酬,另外一种是高一些的薪酬,但没有股票期权。对于选择了股票期权的员工来说,他们有着强烈的上市要求。

  拉里和谢尔盖曾尝试采用回购股份或者实施影子股票计划,来避免公司的上市。但这些计划不但遭到风险投资人的反对,也遭到了谷歌持有股票期权员工的反对。

  此外,令这两位谷歌创始人也无法否认的是,谷歌要想在微软、雅虎、美国在线等强敌环伺的环境里生存,它必须通过上市,借助资本的力量做大做强。

  “卷地风来忽吹散”,拉里和谢尔盖让谷歌继续成为一家私营企业的设想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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