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大学生,下了火车如果没有电信、移动、联通的专车接送,进了校园如果没有G3、天翼、沃的横幅广告,那简直不叫开学。今年9月1日的前后两周,据称三大电信运营商总共投入超过80万人展开校园营销,堪称当今中国最大规模的现场营销。
这场无以匹敌的营销行动似乎里外不讨好,媒体都在聚焦三大运营商火拼校园的乱象:重金公关签署排它性协议,砍断对方光缆屏蔽对方基站,直至为抢地盘相互殴打……社会在追问:电信竞争的底线在哪里?甚至有人呼吁要禁止电信运营商校园营销。而在电信业内,同样也在沸沸扬扬地争议:为了争夺ARPU值并不高的学生用户,大家资费越拼越低,营销成本越来越高,校园营销几成赔本买卖。你看看同为国企的石化双雄:一公里中石油的加油站,隔着一公里中石化的加油站,不打价格战,默契如一家,电信三杰为何不能学学石化双雄?
校园营销发展到打人、砍光缆的地步,的确需要运营商深刻反思,需要监管部门严厉查处。但要提醒的是,对恶性竞争该制止的是“恶性”,而非制止“竞争”。如果希望电信、移动、联通之间的关系变成中石油和中石化,这味药还真开错了。
假如可以选择,电信企业当然愿意时光倒流10年或者20年,那就可以像电力公司一样从不营销你爱用不用还不得不用,像石化双雄一样哥俩好啊四季财啊五魁手啊齐涨价啊……但抱歉,前者叫垄断,后者叫寡头垄断,而电信运营商历经四次电信重组后已回不到垄断的过去了。
化解竞争的事电信运营商不是没有想过,想当年电信、网通曾经签订“南北互不侵犯条约”,电信承诺不在北方攻占网通的市场,网通承诺不在南方抢夺电信的用户,这很像今天有人推崇的“石油石化一家亲”的“和谐蓝图”。但事实上,这个默契条约从来就是废纸一张。在多方博弈的复杂态势下,各大运营商都背负着国资委沉重的考核指标,它们没有办法停下竞争的脚步。
电信运营商设摊销售的盛况其实大家应该很熟悉,在并不遥远的过去,不管是电话放号还是手机销售,电信用户排队几百米的壮观场面屡见不鲜;如今,我们在校园再度看到电信营销的火爆,只是火爆的不再是排队的用户,而是举着喇叭、送着礼品、争抢用户的电信员工。这一幕告诉我们:电信运营商的日子从躺着挣钱,到站着挣钱,直至今天几乎快成跪着挣钱了。
有人说电信运营商的校园大战是个“怪胎”,其实不是,它只是在一个集中的时间、集中的地点,把当今电信市场的真实状态集中地折射出来了而已。在校园之外,不管是个人用户还是企业客户,不管是大城市还是小县城,不管是手机还是宽带,三大运营商哪里不是针锋相对、寸土必争?
站着挣钱、跪着挣钱其实很辛苦,但人们还是喜欢指责电信运营商躺着挣钱。很多人并不清楚今天的电信企业背负着国资委多么沉重的考核任务,电信员工又承受着自上而下多么严苛的业绩指标。老的观念总是根深蒂固,但校园营销带来一个好处——它能教育下一代。每年9月,莘莘学子穿过挂满广告横幅的校园,耳边都是:亲:用沃手机,送全套被褥哦!亲,用天翼手机,送自行车,还折叠的哦!亲,用G3手机,预存话费送iPad哦!他们这一代应该会明白,中国电信市场的基本形态到底是垄断,还是竞争。
所以对于社会惊诧的电信运营商校园大战,我们在坚决批判违法、暴力、恶性行为的同时,对绝大多数奋力拼搏的电信营销人员能否也给出一点尊重?给他们尊重,就是给从躺着挣钱到站着挣钱的人一点尊重,给从垄断到竞争的企业一点尊重。一个行业在努力地走向市场化,尽管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如果它们面对的总是批判,甚至将中石油、中石化树为它们的榜样,这其实是对垄断的鼓励,和对打破垄断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