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它真的不是庙堂,它更接近于“公厕”。对于周立波的批驳,并不需要把网络说成高雅的圣殿。"
有一部话剧叫《厕所》,由林兆华导演,国家话剧院出品,几年前公演时备受瞩目。戏的开场,是一大排人蹲在厕所里,边排泄边聊天。这让一些观众感到不适,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它其实是当代版的《茶馆》,通过北京公厕的三十年变迁,再现一段历史的沧桑。
这几天微博里的一件热闹事,是周立波的“网络公厕论”。他说,“网络是一个泄‘私粪’的地方,当‘私粪’达到一定量的时候,就会变成‘公粪’,那么,网络也就是实际意义上的公共厕所!”此言既出,私愤公愤,群情激愤。有人跟他对骂,有人和他绝交,还有些主编在为自己曾经捧他而后悔。于是我想起了那部《话剧》——1970年代,北京的公厕,就兼具了公共广场的功能。
为什么公厕会成为“茶馆”?一是那时候坐茶馆已经很奢侈,到厕所里聊天更便利;二是“茶馆”里的“莫谈国事”已经当了真,普通民众的公共广场被压缩甚至被取缔。世易时移,多数人家都有了私厕,公厕的繁华不再。公共舆论几经波折,终于找到了网络这个栖身之所。就这个事实的描述而言,周立波的“网络公厕论”并没有错。
周立波还断言说,“网上骂娘的那些非主流贱民,在现实中就是天天被人骂娘的可怜虫。”这句话在事实层面也未必离谱。尽管网络由于其方便,有成为公共空间的天然条件,但是并不是世界上所有国家的网络都那么热闹。在有些地方,传统的公共广场,如报纸、电视和集会场所,仍然是主要的舆论空间。而在另外一些地方,网民在现实中无法出声,甚至被人骂娘,只好到网络上去发泄。
周立波的错误在于价值立场。当他看见“贱民”们只能在公厕议事,骂他们为“可怜虫”,不仅没有丝毫的体恤和同情,而且还把自己打扮成“喝咖啡的上等人”,仿佛他不需要在“公厕放屁”,而是可以直接去大殿里献策似的。不仅如此,他还势利地区分“主流网民”和“贱民”,称自己“抨击的绝不是主流网民,是那种开口骂娘,闭口喊娘的无良网络贱民!”
更进一步地看,周立波的“公厕论”,意在贬低网络舆论,阻止政府倾听底层民意。上海“11·15”大火发生之后,当无数民众通过网络表达哀悼和愤怒时,周立波却为有关部门的“快速反应”而感动,成为又一个“含泪大师”。他忧心忡忡地说,“政府若将网络民意当真,实是一种‘自宫’行为了!”无权无势、卑微低贱的网民的意见一文不值,这就是周立波的“网络公厕论”的核心思想。因此他会无聊地炫耀说,“兄弟,我用掉和捐掉的钱,可能比您看到的钱还多!”
不过我还是要说,网络它真的不是庙堂,它更接近于“公厕”。对于周立波的批驳,并不需要把网络说成高雅的圣殿。那样的辩解,其实和周立波使用的是同一个逻辑。即便网络成了殿堂,世界上也永远有舆论的“公厕”存在。是不是这些声音就不重要了?政府如果当真就是“自宫”行为了?其实,政府如果不想强奸民意,“自宫”恐怕是必要的,到“公厕”来听取“屁民”的意见,也是基本的政治伦理。
值得注意的是,网络中有些人获得了几许“粉丝”,就真的把自己当社会名流了,以为每天都在富丽堂皇的大殿里高谈阔论。这些人对于“网络公厕论”的愤怒,在我看来,不过是周立波的帮腔而已。